近日看到王春辰先生的博文《艺术在淡化,论题在增加》(发表在《东方艺术大家》2015年第8期),该文介绍西方策展人在面对策展时已经改变了传统的策展方式,即把展览当做引发公众思考、讨论和解决社会问题的平台,放弃艺术以展示艺术性的传统,“以艺术的方式和展览的方式将我们所面对的时代问题、各种话题、遇到的各类挑战都纳入到关注的视野之内,不是就艺术谈艺术,倒是以艺术的名义来讨论问题。”读完之后很是疑惑,艺术不再谈艺术,而在谈社会问题,笔者揣测这难道是艺术已经开始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还是这可能是未来的艺术发展一种方向。如果是这样的话,社会问题的解决就多了一种既浪漫又实惠的方式。笔者在想,难道冠名以“艺术的名义”出发就能让艺术真的变得神圣起来,艺术在论题介入后变得竟然可以强大到无所不能:居然能把各种时代问题、话题和挑战通过艺术的方式统统予以解决?
虽然,王春辰先生以“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来提醒我们要更新艺术的观念,的确,在艺术的发展历程中,艺术概念的内涵和外延也在不断地随着时代观念而进一步拓展,已经突破了艺术概念最初出现时的寓意。不过,笔者疑虑:仅仅以“艺术”的表现和追问引起一定的思考就能解决人类几千年来无法解决的一些本质问题吗?毕竟艺术在社会生活中只是一个“小众”的方式而已,艺术能担当得起此重任吗?即使众多艺术家们有为社会宏大叙事群策群力的愿望,但社会大众能够认可艺术的此种担当吗?这让我想起了哲学曾经在社会发展过程中的思想启蒙作用。本来按照道理,哲学是对整个世界的看法,能够指导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哲学的高调作用曾几何时是那么受社会的器重,但目前的现实是哲学在应用解决日新月异的人类社会问题时同样乏善可陈,在自然科学面前根本就没有发言权,并且在社会意识形态里的作用也变得越来越微乎其微了,从哲学系在各个大学中的地位就能反映出哲学的这种没落。哲学的这种尴尬,就是它不能回答它自己是什么,这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却是事实:一个有着两千六百多年历史的学科竟然直到今天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笔者担心,过分强调问题介入艺术的作用,会不会有一天会出现艺术重蹈哲学之覆辙?
以艺术的名义进行社会性的问题批判,其愿望固然极其美好,但其社会效应到底如何值得怀疑,艺术不是政治、不是哲学、表示社会学,更不是新闻学,而在当今社会,艺术的传播方式和受众面在强大的且传播迅猛的手机、网络等新媒体面前,其影响力、新鲜程度和传播速度乏力而可怜,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引起社会大众的思考,继而能改变公众观察与思维角度的艺术行为和艺术作品究竟能有多少呢?
当然,笔者认可通过艺术的方式来生发社会问题的积极性,当代艺术的新维度能让许多爱好艺术的人们聚集在一起,讨论并形成舆论,继而推动社会问题在公众层面的关注,就象哲学那样之所以应用社会发展时并不在于它能对于所提出的问题提供任何确定的答案,而是在于这些问题本身;原因是,这些问题可以扩充我们对于一切可能事物的概念,丰富社会大众在心灵上的想象力,并且减低教条式的自信,这些都可能禁锢心灵的思考作用。但是,不是所有以艺术名义的问题都会获得社会公众的关注并推动问题的解决的,因为不是所有社会问题都适合以艺术的方式来呈现的,假如一个不成功的艺术行为或作品,不合时宜来承载一些社会问题,引发的社会公众的思考是负面的,反而会葬送该问题的解决,其结果与初衷反而是背道而驰,甚至南辕北辙。因此,如果让所谓的艺术社会化简单理解为社会的庸俗化服务,让艺术这个箩筐来装当今时代所面临的各类社会问题、话题和挑战,无异于痴人说梦,是一种典型的庸俗社会学。
“让交流与谈话成为一种艺术方式”对当代艺术而言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尤其是在近几年当代艺术的实践中,艺术创作以一定的视角和方式介入当代社会各种问题及挑战成为了一种流行的时尚,其推动社会进步的效应和作用究竟如何,还有待于时间与历史的检验,然而部分艺术批评家有意把艺术介入社会问题的功能和作用夸大,继而头脑发热地认为艺术能解决所有社会问题,这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妄想,因为艺术与社会问题的联姻,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还是一种新生模式,起不起作用、起多大作用还不好盖棺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