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画坛受海派绘画艺术的影响
近代上海以其海纳百川的人文精神,招商兴业的发展理念,在包括广东移民的共同经营之下迅速繁荣鼎盛起来,并最终一跃而成为远东第一大都市。故近代政论家王韬在其《蠕杂志》中曾指出:“黄浦之利,商贸主之。每岁番舶云集,闽、粤之人居多。”而1878年9月5日《申报》也有报导称:“广帮为生意中第一大帮,在沪上尤首屈一指,具居沪之人,亦惟广帮为多,生意之本,惟广帮为富。”海派画坛拥有一支重要并且固定的收藏家队伍,正是这些经济实力雄厚而喜爱购买名家字画的粤商。当初很有一些海派画家的画价被“炒”高,社会声誉日隆,与这些粤商推波助澜的造势作用密不可分。换言之,粤南的口味在相当程度上推动了海派绘画的变革与风格的形成,这与之前扬州画派崛起背后有徽商、盐商的助推情形有着惊人相似之处。现代金石书画家方若《海上画语》就记载过这样一则令海派绘画研究者耳熟能详,事关任颐卖画红火,粤商循迹跟踪近乎登堂入室地步的逸闻:“记其寓城北时,一粤商索画,累候不遇,值其自外归,屋之入。伯年即登楼,反顾曰:‘内房止步!内房止步!’相传为笑柄。”而向任颐索画的粤商十有八九是潮汕的糖商。
清中期以降,爱好甜食的苏锡沪饮食习惯,使得糖商的收益不亚于潮涌在沪的钱庄和押当业。鉴于其较之被上海人鄙视为“潮州门槛”而盘剥势利的典当行出手阔绰,故其购画跟海派画家丰厚收入之间已然构成良性循环。具体个案有光绪十四年(1888年)夏,任颐应沪上糖业公所的豫园“点春堂”宾日图要求绘制八尺中堂《树荫观剑图》的买主正是旅沪糖商。据任顾此前作《秋郊吟啸图》上广西进士钟德祥之子长题透露,钟氏跟潮汕揭阳籍糖商精臣,曾就任颐绘画的制、售起着重要的赞助作用。这种三角关系,从任颐同年作《风尘三侠图》[款“精臣仁兄大人雅属”和钟氏题跋,以及《海上墨林》有关钟氏书法风格独特的记载综合判断,任颐出画,精臣出资,钟氏出书(法)的互利共赢可能性居其大半;这另由任颐《白战图》、《三友图》间都有钟氏应上海九华堂笺扇店主索题亦可见一斑,故钟氏曾被《海上墨林》误以为也是粤人。而精臣作为旅沪糖商因生意往来常赴糖业公所的点春堂可知,其时寓居城隍庙附近三牌楼张家弄的任颐,很可能通过跟他的交往而得到过不少粤商求画的订单。
另据上海川沙人黄本错在上海小刀会起义失败三年后撰《泉杯小史》载,被冠以“粤匪”的起义军首领刘丽川正是“广潮州人,在邑无家室,轻施与,以故同乡人成说服,推重之。尝为夷商通事,后落魄无生计,抄袭方书为人治疡颇验,遍贫苦,不受馈,由此名籍甚。小刀会起,推以为首。”故匕述《桐荫观剑图》主题,不排除是受刘丽川等小刀会乡党恩惠的潮汕糖商,出于故旧乡谊的缅怀情结而特意安排使然;但任颐画就后应未亘接被悬诸具有典型闽粤建筑特征的点春堂堂面,而是张子不对外接待的“宾日阁”上。否则,想作为商业公所一壁不供招财进宝的赵公元帅,却挂此人物定睛说市作技入状的观剑图自不适宜;况且要是追究起来,此画意境还真摆脱不了“反画”的干系。不过,从任颐按潮汕糖商意图创作《桐前观剑图》的结果来看,他在客观与主观上都与之配合而达成共识默契;据此,他在太平军与小刀会时务认识上的立场也就端倪可察了。而其笔底胆敢触及当局设定高压底线,此举显然是为扩大绘画作品在糖商中的影响、销路,并藉此进一步提高自己在其心目中的不菲身价。
任颐以向潮汕糖商提供画作为媒结缘,自是海派名家品尝着带有南国糖份“甜头”而获得巨大成功的重要案例。故受业于吴昌硕朝夕相处十余年的现代书画家陈半丁,在谈及任顾绘画生意兴隆时也坦承:“广帮商人最喜爱他的画;也可以说,他的名气主要是由广帮商人传布开来的。”而曾共同营造海派盛世的画家杨逸《诲上墨林)},在记录另一位海派名家吴石倍时,还提到吴的“画甚没时,粤人尤深喜之。”又,曾为沪上犹太籍地产商哈同花园画师之子的李恩绩,谈及其父讲述海派画家故事也有类似记述:“钱吉生(即钱慧安)……到有点广东生意,广东人写了个信给他,要他画点东西。”综上记载不难看出旅沪粤商是当年海派绘画市场异常活跃并且业已形成一定声势的拥县团队,这对于海派画家名望、地位的提升自有相当大的帮助。而换位思考的话,不难想象粤商在预付订金同时,会提出希望得到符合自己审美趣味的要求:海派画家作品中有不少寓意吉祥、富贵、喜庆等世俗情感题材的形象、符号出现,应当说正是以上以经商为主的买方需要的体现。简单地说,是粤商造就了海派。(责任编辑:美术高考培训QQ:800038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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